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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夜深人不静。

 房间里仍然战火正旺。

 身下的女人浑身无力地躺在大上,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,他还是不肯放过她。

 他毫无倦意,亲吻着那半闭的眸儿,在耳边低喃安抚。

 没办法!

 弹药太多、储备太久,不统统出来,他会七孔血暴毙身亡。

 她是他的女人呵!想了这么久的女人…

 时间过的好快,转眼间又是一年。

 阮真真想起一年前的今天,她刚踏进这个小镇;一年后的今天,她坐在元记当铺那张比人还高的柜台里,手指拨着算盘算这个月的帐目。

 越看越叹气,最后干脆对着帐目叹为观止。

 她不晓得元记当铺是怎么做生意的,居然能撑到现在,简直是个奇迹。

 因为自七年前在乌龙镇开张那天到今时今止,当铺的所有盈利为零。

 为何还要继续开下去?为何会赚不到一分钱?为何赔了不少银子出去?

 她曾问过元媵,听听他理直气壮毫不羞愧地告诉她,当铺继续开是理所当然的,因为这在里做生意绝对不用怕别家来竞争,压力之小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。

 赚不到钱也是理所当然的,因为这里门庭冷落,毫无生意可做,加上当家的完全由着自己的子,想开门就开门,不想开门就罢工,做个生意还得看老板脸色,赚得到钱才有鬼!

 不赚反赔更是理所当然的,由于没生意可做,以致于某天从天上突然掉下来一笔生意,哪怕是一个刚从坟地里挖出来、少了一只握耳的破壶,都会使人精神抖擞,先估价了再说。

 当铺里没什么利润,仓库里倒是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,屋顶随意挂着张金镂丝孔雀羽毡,脚边滚着白玉七宝瓶,墙角堆着鎏金宝塔,有时候不注意,还会给天蓝釉青玛瑙花盆绊一跤。

 武器那就更多了,苗疆五神门的“月乌金轮”、西域摩天教的“古绽刀”、中州梨花派的“青虹剑”,那天她还翻出了一本吴越国神偷门的“神偷秘籍”,也不晓得是真是假。

 这些东西都很值钱,但得摆上拍卖行卖掉才算价值连城,可她家相公没兴趣搞那些有的没的,宝物只好跟另一堆破铜烂铁摆在一块成了废品,而且一摆还是好大一堆。

 想到这里,阮真真叹了口气,元媵这家伙,若是哪天两手空空地对她说破产了,只能去当乞丐要饭了,她也会不足为奇。

 成亲一年,他的任、刁钻、唯利是图一点没改,还变本加利起来。

 她亲眼见他率领镇上的一群小头们把一只狗追的落荒而逃,之后又乐极生悲地不幸掉到池塘里,若不是她刚好在塘边洗衣裳,手急眼快地捡了长杆叫他抓住,才不至于弄出灭顶之灾。

 他的刁钻更是让她大开眼界,饭煮烂了不吃;菜炒辣了也不吃;只喝盘古酒坊的酒;只穿鸣凤绣庄制成的衣;睡觉非得睡左边,胳膊还得搂着她。

 唯利是图更是一径的作风,就是没看他替铺里挣一钱银子回来。

 以前有老仆人宠着他,现在虽然他们不在,但换上她由着他胡闹,他才会将这些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,除此之外,他还越发折腾她了。

 一到晚上,他就精神百倍,着她没完,仿佛以前还从未享受过鱼水之,脑子里时时冒出来的眯眯又稀奇古怪的想法令阮真真羞不自尽,只想先将他暴捶一顿再说。

 可他待她也真是好,自打正式娶她进门后,就没见他拈花惹草、打情骂俏了,昔日的“元宵”们被整锅端走,大部分摇身一变成了“蛐蛐”,那是曲帐房的粉丝团名号。

 一年来,他每都没忘记亲自为她煎药,月大夫说她体内余毒未尽,要照方子服药,他从不将此事假手于人,非要亲手端到她面前,亲眼看她喝光光才满意。

 一有空闲,他就带她到镇西山上溜跶,牵着手在碧水湖畔散步、钓鱼,当夕阳晚照,碧水湖中清澈见底,能看到鱼儿穿梭于柔软的水草之中,金色的阳光点滴洒在湖面上,美得就象仙境一般。

 幸福吗?是的。快乐吗?是的。

 可是她真安心了吗?她真能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,一直享受这种平凡而又温暖的生活,双手不再沾满血腥,而是去为心爱之人束发,洗衣,做羹汤吗?

 生活越是平安,越是不起一丝涟漪,她就会越发滋生出一丝恐惧,那个遥远的北汉王国,如今被宋兵占领的家乡,在这一年中又会发生什么事情?

 还有心理变态的信侯、不怀好意的师父,那些她永远忘不掉的丑陋恶梦,真得就这样消声匿迹了吗?

 她多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,她多怕当暴风雨终于来的时候,她没有能力保护元媵。

 所以她每都在祷告,希望恶梦来得慢一些,再慢一些,那个时候,她会毫不迟疑地身离去,为了元媵的安危,哪怕从此后沦入地狱,只要他好好活着,她也统统认了!

 不敢妄谈爱情,但只要是为了元媵,自己可以做任何妥协,于她而言,他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,只要对着他看着他,她就高兴得要命,可这能不算爱情吗?

 是的,这是爱情,她爱元媵,无论他爱不爱她。

 “真真姐姐!”视窗突然冒出一个束着两羊角辫的小丫头,向上蹦跳着试图引起阮真真的注意。

 “二妞。”她回过神来,出去拉小丫头进高台里:“你怎么跑来了?”

 “真真姐,你还在磨蹭呀?元公子专程派我回来叫你的,比赛早就开始了,他说你再不去就看不到颁奖典礼了呢!”米店老板家的闺女二妞连声催促。

 “什么比赛?”

 “元公子猜到你一定会忘的,他要我告诉你,就是昨天晚上你在上第二次晕过去之前跟你讲的那个“乌龙镇第六届不吃白不吃饭桶大赛”嘛!”二妞笑嘻嘻地说:“快点快点,我要去看小瞿哥哥蝉联冠军啦!他已经进入决赛啦!”’

 阮真真一听,面红耳赤得差点找个地方躲起来,但想到那个劳什子大赛,又忍不住“噗嗤”笑出声。

 在这里一年,她发现这里的乡民真能自娱自乐,不仅有什么“有种你来杀集市”、“四肢发达运动会”、“铁齿铜牙辩论赛”,还有“铁血丹心英雄榜”、“芳心暗许情郎榜”、“财大气富豪榜”等各户评选出来的榜单评选,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诸如此类,听了就想饭的“不吃白不吃饭桶大赛”,难为谁想出来的!

 “今天镇上的店铺都关门去看比赛了,好热闹!赞助商们也很大牌喔,宝姑娘、谢掌柜、风大爷…还有你家相公也是的!”

 阮真真抿嘴直笑,忙着将帐目收拾好,高台的视窗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男人,年纪莫约三十来岁,虽然穿着朴实,但从相貌举止上看,绝不是普通乡下老百姓。

 这人从未在镇上出现过,一身风尘仆仆,显然赶了很长的路。

 “请问姑娘,这里可是元记当铺?”他从高台的视窟往里张望了下,看向阮真真。

 “是的。”

 “太好了,小的终于找着了。”男人舒了口气,出笑意。

 “您有什么事吗?”阮真真打发心急火燎的二妞先走一步,再从高高的柜台后出来。

 “请问元公子在吗?小的有急事找他。”

 “他现在广场上看比赛,我正要去那里,要不您同我一道过去?”

 奇怪,明明不是普通的老百姓,一个大男人干嘛要自称“小的”?

 “那再好不过,谢谢姑…”男人打量她的打扮,见她将一头青丝挽起,便知道她已为人妇,忙改口致谢:“不,谢谢大嫂。”

 “不用客气,请随我来。”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当铺,再往镇中一隅的广场走去,还未走近镇中央的广场,就听见一阵阵震耳聋的掌声、欢呼声,以及为选手加油的喝采声。

 广场中央搭建起一座圆形台,打着一条大红色的横幅,上书“乌龙镇第六届不吃白不吃饭桶大赛”,台子的四周簇拥着鲜花,两侧还垂挂着一幅醒目的对联。

 上联是饭桶一吃饭吃一桶饭;下联是水缸一喝水喝一缸水。

 阮真真遥遥地张望着,差点大笑起来,再一瞧,台上靠左侧坐着一排镇上有头有面的大人物,除了元媵外,还有客栈老板娘、棺材铺掌柜、曲帐房…

 另一侧,负责担任司仪的花道士和皇甫先生,各自手拿一个纸糊的喇叭,领口上还别着朵喇叭花,正卖力地进行现场解说。

 “各位乡亲、各位父老!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了,请大伙儿睁大眼睛秉住呼吸,最新一届的“不吃白不吃饭桶大赛”冠军马上就要产生了!”花道士尖声喊叫。

 “到底最后夺冠的是已经连续三次夺魁的小瞿,还是后起之秀胖虎呢?请大家拭目以待!”皇甫先生同样卖力地吆喝着。  M.umO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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