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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-220
正文201-220 201

 在情感上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暴,要是知道每一个陌生人内心深处对生活的感受,定会叫人百感集,听秦筝说话,叫我感到时空错位,她好像是一种活化石,人在现在,情感方式却不随时间而转变,她用怀旧的口吻向我谈起一种献身的快乐“现在有谁还懂得这种快乐?”

 “哎,都商品社会了,献什么身呀,在物质上好行了,感情跟着物质走,就会有安全感。”

 “安全感没用,我去年和我老公离婚了,就是因为安全感太强了。”

 我们说起她老公,我也认识,是她所在班的班长,共认的老好人。

 “是,那个人,人人都说他是好人,他确实好,可是令我讨厌,他好得味同嚼蜡,只要他一张嘴,我就知道我不会原谅他,在他面前,我从来没有激动过,也不可能与他有什么争执,我对他点头说是的时候,就是觉得就这件事没什么必要再说下去,后来我发现,我总是对他说是,后来我离开了他,他很伤感,很久以后,还对别人说我温柔善良,真愚蠢!我怎么能算得上是温柔善良?我只是冷漠地对待他罢了,而且,我一点也不同情他,更不自责,我不认为我错了。”

 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

 “因为我爱过,我了解那感觉,我认为爱过的人是幸运的,但也因此会毁了以后,毁了那些没有爱情的日子,就像你吃了一段时间的美味,而再次长期面对难吃的食品,你会如何呢?无非是缺乏热情罢了。”

 202

 真诚的女人对感情所抱的幻想总是叫人同情,从秦筝身上,我似乎竟能看到袁晓晨的未来,当岁月把姑娘们的爱情及希望带走以后,她们还拥有什么呢?

 当一个作家,经常有机会客串一个听众的角色,太多的人与事从心头掠过,叫你简直就不知该说什么,特别是一想到正是这些故事,才构成了某些人的人生,你就不会轻视这些故事了,我听着秦筝说着她的事情,尽量不使她把话题拉到我们之间,这样我就始终能当一个旁观者,从而轻松一些。

 我不时一句嘴:“我知道。我觉得回忆过去可能有时会叫人感到忧伤。”

 “是的。但忧伤也是需要有点热情的,我觉得我已很久没有忧伤过了。”她笑了笑,那笑容在我眼里是那么人,尽管她话里话外充满了对感情生活十分缺乏的抱怨。

 与我的现实相对比,真叫人觉得,无论有情还是无情的人生,其滋味都不太好。

 我们尽顾着说话,牛排也没怎么吃,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个多小时,可气的是,就在这时,我看到袁晓晨和四五个年轻的商务人员走了进来,她看见我,眉毛一挑,片刻,毫不犹豫地在我们这一桌边上停住了:“介绍一下,这些是我的同事,这位是我男朋友,这位是…”她目光落到秦筝脸上。

 “这是我大学同学,秦筝。”

 “我们去那边吃。”袁晓晨干巴巴地说。

 “我们刚好吃完。”秦筝说。

 “我跟你说句话。”袁晓晨对我说,然后冲秦筝点点头,做出一副很有礼貌的笑容。

 我站起来,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,她的同事就在她身后探头探脑,品头品足,袁晓晨凑近我耳边,小声说:“比我们公司还讲排场啊…照你这个速度,我看养老院那帮老太太都来得及,一个都拉不下。”说罢,狠狠在我脚上跺了一下,转身离去。

 203

 我回过身,走回秦筝身边,她已叫来侍者,付了账单,我们一起出来,她显出担忧的神情,漂亮的门在我们背后关上了,似乎把我们的谈话也一起关在里面,我们的前面是一条宽阔而喧闹的大街,她的后背得笔直,走路的姿势也变得紧张起来,不像刚才那么松弛,就像一个演员从后台走上舞台一样。

 我们一起走到饭馆前面的停车场边,她说:“我的车在那一边,你回去陪你女朋友吧,她好像有点不高兴。”

 我说:“没事儿的,她就那样。估计是她们公司的客饭,我也掺合不进去,我也走了,车在那边。”

 她点点头,我们彼此对视一眼,知道再也无话可说,可我还是说一声“再见”

 秦筝走了,我感到她的背影像一个牢靠优质的机器零件。

 我站在车边,心里直说倒霉,怎么那么大一个北京,那么多饭馆,竟能叫袁晓晨撞见呢?

 204

 刚发动汽车,我就接到大庆的电话,说与一帮朋友在幸福花园酒吧里聚着,问过不过去坐坐,我便茫然地把车开到那里,一进门就感受到一片酒酣耳热的热闹气氛,在这里,诸多生活里的不快与压抑,就随着酒释放出来,往人堆儿里一坐,心情就会放松,一种爱谁谁的混账豪情就会凭空而起,这是我爱呆的地方,没有生意,没有男人女人,有的只是朋友,哥们儿和姐们儿,以及酒后毫无顾忌的畅所言,也许这是北京惟一自由的地方。

 隔着桌子,一对酒友在震耳的音乐声中,喝几口酒便学着美国电影,一方出奇不意地指着另一方大喝一声:“你完蛋了!”似乎经他一指,对方真的就完蛋了一样。

 好笑的是,另一方总是不屈不挠然而也是没完没了地回答:“我没完!”

 随后,众人便给予一阵例行公事似的大笑。这个笑话使用了半个小时,他们仍不觉得无聊,真是比无聊还无聊。

 事实上,他们俩谁也没完,倒是周围人快被他们吵得完蛋了。

 一位喝得烂醉的青年作家一把搂住我:“哎,我跟你说啊,最近哥们儿特崩溃。”

 “怎么啦?”我随口问道。

 “我媳妇叫人给办了。”

 “那又怎么啦?你不是平时也没闲着吗?”

 “不是,我不是这意思,我是说,我最好一哥们儿干的。”

 “那又怎么啦?这跟让陌生人办有什么区别吗?”

 “可哥们儿不知为什么就受不了这个,觉得特郁闷。”

 “没看出来,你丫占有强的。”

 “是。是。是。是。”他不住地点头。

 “那怎么办?”

 “我也没办法…哥们儿还是哥们儿,媳妇还是媳妇,你说是不是?”

 我点点头。

 “哥们儿最近一直特崩溃,特崩溃。”他喃喃自语道。

 对面有人哄着跟他干杯,他站起来一口气给干了,我趁机站起来,坐到别处。

 我坐到一位女作家兼诗人身边,她上身穿一件开口很低的T恤,没带罩,**几乎一览无余地在外面,她长得又黑又瘦,尖嘴猴腮,酒后自我感觉十分良好,我一言不发地伸着脖子盯着她的部看,看得我直眼晕,再看下去,估计我的眼球恐怕会努出来,掉进她的沟,再从她的腿儿里滚出来。

 女作家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“嘿,人渣。”

 我点点头,她问我对她新出的小说的意见,我一听来了精神,问她:“你平时搞完洗不洗澡?”

 她瞪大眼睛,惊奇地说:“你问这干嘛?”

 “问问又怎么了啦?”

 “这还用说。”

 “到底洗不洗?”

 “废话!当然洗啦。”

 “那么劳驾,请你也在小说里添上这一笔行吗,又不费几个字儿?”

 这句刻薄话说完,不出所料,女作家不理我了,她本来活跃,眨眼间便叫我给灭没声儿了,我反正就图一嘴上痛快,至于礼貌什么的,管它呢。

 一位女诗人感叹现在的姑娘太物质,为了钱,十六七岁就不是处*女了,总之是不纯洁。

 我随口想反驳…“为什么说处*女纯洁?你非这么说,我还觉得没得过盲肠炎的盲肠更纯洁呢!纯洁之处,也不过就是指二者都拥有一个没被使用过的人体器官而已。”

 话到嘴边,又觉加入这种抬杠没意思,就咽下肚去。

 我回头望向一位编辑,他的头发上面全黑,下面全白,顶上干脆全秃,他不与别人说话,只是一味喝酒,也不知有什么心事儿,酒后目光狠巴巴的,似乎再使点劲就能使五米以内的一切物质全部碎裂。

 我走到台球案子边,坐上去,放眼望去,大家都在那里大声喧哗,痛饮啤酒,我心如麻,跟大家一起痛饮可口可乐,听着不着边际的酒后之言,直到膀胱像一颗将被引爆的倒计时的水雷,才突然起身跑到洗手间小便一次。

 夏夜漫长而令人郁闷。

 205

 半夜,我回到家,袁晓晨已经睡下了,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愣,我知道,喝了太多的饮料,就是睡下也得不停地起来小便,索就在客厅里呆着吧。

 我从沙发里起来,走到书房的书架上,挑了几本世界名著,走回到饭桌边,借着头顶上的灯光,把一本本世界名著翻了又翻,对于故事,我看个大概,以便以后与别人谈起时能略知一二,而对于里面的黄描写,我一字不漏,细读三遍。正看得津津有味,卧室里传出声响,接着,一丝不挂的袁晓晨走了出来,一只手着眼睛,另一只抓着头发,就站在我面前。

 我冲她点点头,她问我:“几点了?”

 “三点多吧。”

 她点点头,走向厨房,一会儿,从里面抱出半个西瓜来,坐在我对面,用勺子一口一口吃。

 我低着头接着看书。

 “在外面疯得来劲吗?”她没话找话,心虚地问我。

 “还行吧。”我说。

 袁晓晨吃了一会儿,讨好地把一勺西瓜送到我嘴边,我吃了下去,接着,她又一勺接一勺地喂我“都摆冰箱里三天了,再不吃就坏了。”

 我放随梦,看着她:“有什么事儿吗?”

 “没事儿。”

 “噢。”我重新拿起书来看。

 她伸手抓住我的书,轻轻地从我手里,直到全出来,又轻轻地放在一边。

 “想说什么明说,别吐吐的。”我说。

 “你想问我什么就明问,用不着含在嘴里反复咀嚼。”

 “我没什么想问的。”

 话音未落,袁晓晨“噌”地站了起来:“我早就知道,你对我就是无所谓!”

 我再次拿起书,她一把抢过来,扔回桌上:“是不是?”

 “什么是不是?”

 “我怎么样你都无所谓,是不是?”

 我把目光转向别处,不看她。

 “回答我!”她大叫起来。

 “你怎么了?”我问。

 “我好的。”

 “那有什么可说的?”

 “有!”

 “说来听听?”

 “你今天晚上找谁去了?”

 “朋友。”

 “男朋友还是女朋友?”

 “男女都有。”

 “是单找的,还是混一块儿找的?”

 “混一块儿找的。”

 “我那天晚上就是下楼跟我们经理说点事儿,你跑什么跑?”

 “我怕影响你们,行了吧?”

 “你把门钥匙带走了,叫我去哪儿?”

 “你们俩一起把我锁车外面了,叫我去哪儿?”

 “你严肃点,不许油嘴滑舌。”

 “我*!我怎么不严肃了?你才油嘴滑舌…深更半夜的,穿那么一点儿,就在我眼皮底下幽会经理…这严肃吗?”

 “那也比你约会老太太严肃。”

 “那当然了。”

 “哟,我问你,你夜不归宿多少次,数得出来吗?我再问你,你和姚晶晶是怎么回事?”

 “没怎么回事。”

 “真的?”她忽然脸上出兴奋的神色。

 “怎么了?”

 “我猜也没什么事,最近你们俩一个电话都没打过,和王芸的联系也断了,是不是?”

 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
 “我花几块钱,就能把你所有电话的明细单子打出来。”

 “你够有本事的。”

 “废话,我小白领当那么多年白当的?”

 “我回头也把你电话明细单子打出来看看。”

 “不用你打,我自己给你打出来,你查查看,我有没有搞男女关系。”

 “你跟你的老上级兼前男友的关系是不是男女关系?”

 “哟,真看不出来,醋劲儿那么大,是不是跟你的身高成正比啊?”她更来劲了“我就知道你受不了,我就是想叫你尝尝嫉妒的滋味!”

 “你是不是尝过,觉得味道不错,所以推荐给我?还是杂志上学的?”

 “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水平!”

 “噢,知道了。可以继续看书了吗?”我迅速接口道。

 “不行!过来,你过来!”她冲我招手。

 “干嘛呀?”

 “结束我守活寡的日子呗!”她扭动了几下身走向卧室,还闪了一下肩膀,回过头来对我做了一个媚眼,样子又滑稽又可爱。

 206

 然而我知道这些乍冷乍热全是装出来的,内心深处的怀疑令她无法解,在上,一切都暴无疑,我们开始做*爱,一忽而,我觉得她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对我充满柔情意,于是我的动作也更好一些,但她同时也意识到这一点,于是动作开始机械僵硬,一副事不关己、满不在乎的样子,就这样,我们走走停停地完成了,她以一种无法掩饰的失望迅速起身,冲进洗手间,我听到水声大作,且时间很长,空调里的冷风吹得我后背发僵,我不知她在洗手间里干了些什么,总之,我希望她不要与我呕气,水声停了,她回来了,几乎是飞身从我面前越过,身上还带着水珠儿,一看便知没有仔细擦洗,她跳进被子里,背向我,用被子把自己深深裹住,然后就一动不动。

 “搞起自我保护来啦…学我!”我推了她一下,逗她。

 她就像是木头一样,仍旧一动不动。

 “想什么呢?”

 “没想什么。”

 “要不再来一次?”

 她很快地回过头来,瞪了我一眼:“行呀行呀,你来呀!”

 说着话,把被子一下子掀到地上,‮腿双‬分开,两手一摊,眼睛一闭:“快点!说话算话!”

 不知为什么,她的动作起了我的**,我们又开始了,这一次,像是搏斗,烈而紧张,中间我吻了她,不料她深深地回吻我,眼泪也了出来,淌了我一脸,那是委屈的泪水。

 “你怎么了?”

 她变本加厉,失声痛哭。

 “到底怎么了?”我直起身问她。

 “别停别停,快点快点,少废话!”她哭着催促我,并且,哭得更厉害了。

 我继续,她强烈地反应着我,比我给她的更多,后来,她索翻到上面,动作快得令我吃惊,片刻,她靠自己完成了。

 “你怎么了?”她刚一停住我便问她。

 她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,不说话,只把脸扭向一旁。

 我直了直身体,想让她下去,她没有动,我只好拉过一个枕头垫在脑后:“到底有什么事儿吧?”

 少顷,她像是刚刚听到我说话一样回过神儿来,看了看我:“你那一半还没完呢。”

 “我无所谓。”

 “那好。”她一闪身便跳下去,不久,洗手间里又传来水声。

 我点上一支烟,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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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我到第三支烟她才出来,我不知跟她说什么,起身去洗手间洗澡,回来后见她似乎作沉睡状,于是关了灯,把被子拉到身上,我的腿刚一触到她的腿,她便哆嗦了一下,然后是黑暗及寂静,我叹了口气,翻身睡去,此刻,耳边突然传来她的声音:“除了我以外,你觉得咱们俩之间还有什么?”

 我屏住呼吸,不回答她的问题。

 “我觉得你根本不爱我。”

 我仍旧没有说话,过了一会儿,她慢慢翻过身来,抱住我:“可是我爱你,受不了你别人,带着避孕套也不行,我只想你我,什么时候都可以,难道我真的不能足你吗?”

 我吻她,再吻她。

 “前天,我喝了好多酒,跟我的前男友上了,我觉得一点意思没有,还没开始就想结束。可是我想到你,想到你背着我找王芸、找姚晶晶、找我不知名字的姑娘,我把自己想像成你,我觉得一点也不快乐,你呢?”

 “我不想说这件事。”

 “现在也没别人,你说说,我想听。”

 “说什么?”

 “女人之间有何不同?她们真的比我好吗?”

 “别说这一类问题,没什么意思,不管我说什么,咱们都会争吵。”

 “我觉得她们全是假**!”

 “可能吧。”

 “我是真的,刚才就三次,每一次都是真的,即使我恨你的时候,也是真的。”

 “祝贺你。”

 “别跟我开玩笑,我说正经的呢。”

 “那我说什么?”

 “你对我还有**吗?”

 “有。”

 “还能持续多久?”

 “坏问题!不回答!”

 “说!”

 “很久。”

 “你爱我吗?”

 “爱。”

 “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别人?”

 “我…”

 “别骗我,我知道,你了,绝不会少于三次。”

 “不止三次。”

 她骤然转过身,用后背狠狠地撞了我一下,两下,三下。

 我一动不动。

 “你真恶心!”说罢,在黑暗里扭头向我脸上吐吐沫,不过都吐在枕头上了。

 “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时候的约定吗?”我在黑暗中问。

 “记得,记得,可现在不一样了,我不能再遵守下去了。我心里难受。”

 “那好吧。”

 “什么好吧?是不是想分手了?”她警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。

 “没有。”

 “是不是想叫我给你点空间什么的…这些话我都对我以前的男朋友说过。”

 “算了吧,别说了。”

 “你不爱我。”

 我没回嘴,免得又引发争吵。

 “我爱你,你不爱我,因为我只想你,你还想别人,就这么简单,没什么可说的。”过了一会儿,她干脆地总结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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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天亮了,她沉沉睡去。

 我试着凑近她,搂住她,用我的前贴住她的后背,与她一起睡去,我们贴得那么紧,但我却觉得无论如何,不像以前那样紧了。

 209

 深夜的打闹令我失眠,令我感到忧伤,就像在冰冷的冬夜,一丝夜寒钻进被子里一样,我听着她的呼吸,我知道她已睡去,在我旁边,就我们俩,孤零零地,一个睡去,一个未睡,然而窗外却是夏天的早晨,我瞪着眼,窗帘上的阳光被晃动的树枝搅了,就像我的生活,淡淡的,却不能说是没有滋味的,那是一种中年人的苦涩,我认为我已开始了下坡路,正从顶点悄悄滑落,我仍不时回过头去,对着意犹未尽的青春频频回顾,我一再地感到,那已不属于我,属于我的将是一种安稳的生活,我的收入会提高,我会恰当做人,对亲人尽责,但却不再有漏*点了,即使偶然会有,也会被我像掩饰一种不正当行为一样掩饰过去,也许这样最好,对我好,对别人也好。

 忽然,我又记起我们最初见面的那一天,我问她,你叫什么名字?她回答,我不告诉你。从这句话中,我知道她喜欢我,所以努力讨我喜欢,我希望,在我之后,她还有机会对别的男人说这同一句话,而不是有礼貌地说出她的名字,而一旦她对别人笑着说“我不告诉你”时,那就表示她又要恋爱了,她喜欢恋爱,像别的姑娘一样喜欢,我认为,在恋爱中,她找到自己最可爱的一面,她自己更喜爱那一面,因为那一面能给她带来美好的感受,比平淡的梦还要有趣,像言情小说一样浪漫,凭着这种浪漫,她可悄悄而快乐地享受自己的青春。

 210

 我推推她,对她悄声说:“我们结婚吧,虽然有点不情愿,但我不再想冒充年轻人了,我不去瞎尝试了。”

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,她睡着了,没有听见。

 我把这番话在心里对自己又说了一遍,再说一遍,我希望自己能够坚定起来,说到做到。

 事实上,这番话叫我感到悲凉,我知道,再过个一二十年,接下来的话便是:“我老了,没什么用了,我快死了,没什么办法,就这样吧。”

 211

 那一夜的后遗症是,可怕的怀疑得到了残酷的证实,使袁晓晨在心理上陷入了极度的不平衡,她对我背着她偷情的事情耿耿于怀、念念不忘,她不时地提起,在上,在下。

 起初,一想到**过别人,她即使在兴头儿上也能原地刹车,恨恨收场,紧接着便是一阵子稀稀落落的冷淡,再往后,这件事发生了一个有趣的小变化,她开始盘问我细节,越盘问**越强,她好像在想像中与别的姑娘争夺我一样,颇有点你一次我一次的不服输的劲头,为此,实不相瞒,我意外地尝到了一些**方面的小甜头儿,接着,她内疚地怀疑起自己是否有点小变态,还专门咨询过我,我告诉她我无所谓,她也就消停了。

 212

 但是,折磨在继续,我们没有相互原谅,重新开始,而是相反。我要说,多亏我们俩都具有强烈的自我意识,以及争强斗狠的性格,才使得我们之间的伤痕越来越深,关系越来越紧张,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。

 从那一夜开始,袁晓晨变得暴而神经质,发脾气简直就是家常便饭,一句话不对付就能然大怒,要么就是怪腔怪调,心里阴暗,与她相处,完全是对我的耐心的顽强考验,事实上,她本人就是一本很好的、活动的、每天更新的骂人手册,尤其是到了我们相处的后期她认真使用的时候。

 213

 初秋到来之际,袁晓晨的想法干脆像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,表面上,她多疑而强悍,而内心却已脆弱得无以复加,尽管我小心翼翼,力求使我们的关系得到改善,但一切无济于事,她认定了我四处寻找机会对她不忠,因此,无论我如何地忍让,在她眼里,只不过是对她耍花招而已,这种生活,过起来真是度如年。

 当着袁晓晨的面儿,我简直无法做任何事,只能一言不发地在她身边转来转去,一天晚上,我接一个时尚杂志女编辑的电话,她向我约稿,要我写一篇有关婚外情的文章,刚说几句,袁晓晨就把一杯水“咣咣”几下摔在我面前,我匆忙结束谈话,挂上电话,袁晓晨已向我半真半假地咆哮起来。

 “你说话声调怎么那么呢?电话那头儿是女的吧?”

 “你干嘛摔锅摔碗的?”

 “我哪儿摔了?你瞎了吧,我只是轻轻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。”

 “那也用不着连着放好几下呀?”

 “怎么了?”

 “人家打电话呢,你也不掩饰掩饰。”

 “有什么可掩饰的?我告诉你,你就是我男人,以后出门我就拉着你的手,逮谁跟谁说!免得你一见到就兴奋得跟王八蛋似的!”

 “臭三八。”

 “怎么了?三八就三八,那也比你好。”

 “好什么好?”

 “我告诉你,你就是一个闷型的笨蛋,以为我不知道啊,昨天出门那么多香水干什么,不怕把自己熏晕了呀?”

 “三八!”

 “臭!”

 “我怎么成臭了?”

 “出门洗澡香水,不是臭瞎忙乎什么?臭男人,干嘛不去死啊。”

 214

 如果我要出门办事,就是走到门外,她也能叫住我:“哎,事儿,多带点钱,请人吃饭吃贵点,别叫人看不起,要不先从我钱包里拿点儿?”

 “用不着。”

 “别不好意思,拿吧,你以为谁都像我,一包简装方便面就打发了,有良心的话,吃大龙虾时想想我,想想我吃泡面时可怜的背影。”

 215

 以袁晓晨的标准,我出门穿衣服必须得符合“脏差”这一起码的要求,我要是不幸顺手穿上条牛仔,她也能借题发挥、冷嘲热讽:“了!你这样着装是出去谈事儿吗?我不是把我爸那件双排扣的西服送你了吗?为什么不穿?我让你装!让你穿紧腿!让你!让你!妈的明天老娘给你生三孩子,你一出门,三娃儿的哭声就响起来,跟‮妇情‬还没坐稳,二娃儿就在电话里用颤声叫你爸爸。”

 “那我的一娃呢?”

 “叫我给掐死了,为的是提醒你注意关心下一代的健康。”

 216

 袁晓晨每次出差在外,追命电话打得我躲无可躲,藏无可藏,我要是因为洗澡接晚了,她都得盘问我半天,而出差回来,更是要满腹狐疑地认真检查我,并且,由于过度发达的对于不幸的幻想,她总是能编出一个个故事,说我是如何地骗她,她真是大胆假设,小心求证,说到做到,经常是深更半夜,只见她抬手拧亮头小灯,翻身而起,一下掀开被子,当着我的面儿,就趴在上找她想像中的,找得我直不好意思。据说这一切只因为她好像闻到一股怪味,她找得兴起,嫌我碍事儿,叫我站到下,搞得我极不自然,只好在地上**走来走去,瑟瑟发抖,无聊至极,而她一找就是二十分钟,把被子扔到下,趴在深的碎花单上做地毯式搜索,津津有味,不知疲倦,我深信,若是找到一,为了验证一番,她竟能顺手从我这里拔下一做一做对比,这种事她绝对干得出来,她可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,她以此为傲,还管这一点叫做感。

 217

 出于虚荣心,或是一种想像中的攀比,更可能是一种恶意的刺我的心理,袁晓晨不时地向我描述一下她以前的诸多男友,并与我做一些对比,有些可能是真的,另一些完全是她杜撰,因为她讲得十分混乱,往往自己都会忘记以前讲过的内容,张冠李戴,还得我提醒她谁是谁,有一次她对我说:“我不喜欢老外,有一次,一个老外把我领回家,他光衣服后仰面平躺,我发现那玩艺就像在草地上竖起的一支小烟囱,很可笑。”

 “哎!哎!哎!怎么成老外了?小烟囱的那个不是体院帅哥吗?求求你,吹牛之前打一打草稿行不行?”我也会抓紧时机反击,打击一下她的气焰。

 218

 袁晓晨时常以玩笑的口吻,于不经意间向我问起有关姚晶晶的事情,这件事简直成了她的心病,出于同一种感,我从未向她承认过与姚晶晶上的事,但她以一种不屈不挠的劲头,没完没了地试探我。

 “哎,给姚晶晶打个电话吧,我一年多没见过她了,怪想的,咱俩一起请她吃顿饭。”

 “没兴趣。”

 “我替你拨电话吧,你就说一声就行。”

 “要说你自己说。”

 “我哪儿有你们关系近呢,真呵护呀,喝醉了扶人去住五星级酒店,一天一千块,还加收服务费呢,是不是?”

 “不知道。”

 “哎,我问你,你们花一千块干了些什么?”

 “你问她吧。”

 “我哪儿好意思问呀…哎,姚晶晶喝醉了在上怎么样?”

 “不怎么样。”

 “我问她在上睡得怎么样?”

 “好。”

 “你怎么这么说!”袁晓晨一拍桌子“这听着像人话吗?啊?我的男朋友说我的女朋友在好?你们俩也太混蛋了!”

 219

 生活就在这种半真半假的争吵中进行,我知道,无论是我,还是袁晓晨,在人群中都渺小得如同没有,我们都是随时可被替换掉的零件,我们生长在城市的隙之中,我们的**与梦想,被嵌进无数相似的**与幻想之中,与别人的连理,事实上,那些**与幻想,也是一样可被替换的,在这里,每个人都像是一个产品的样本,后面都有无数的备份可供挑选与消费,每一个故事,每一种生活,每一种情感,都随着一种快速的节奏产生与报废,这是城市洪,人的洪,性格的洪,利益的洪,声音、色彩与气味相互混淆,秩序井然,泥沙俱下,汹涌澎湃,势不可挡,却又毫无方向。

 220

 当秋天的落叶随风飞舞的时候,我和袁晓晨的关系仍然没有得到很好的改善,一场秋雨把金黄的落叶层层叠叠地在地上,如同正在腐朽的时间,因永远的告别而平静顺从,被漫无边际的永恒所困惑的生命,尽管莫名其妙,却仍为能找到一个营地而稍感踏实,这里不是路的尽头,这里哪儿也不是,这里只是秋天,空气清澈如水,云白得像白天鹅的翅膀,有妩媚的风轻柔地穿过头发,还有四散的记忆与秋叶一起零落。  M.umO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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